是日浓阴,日藏云后。
空气湿润,也许下一刻就会降雨。
秋风凛冽,吹袭地上枯叶,倏而起数片,裹挟沙尘。
深秋时节,每落下一场雨,寒意便甚几分,此地已不知降下过几回秋雨了,道上鲜有行人,便是有急事非出门不可,也无不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人喜欢罹受寒冷。
大教堂门口来回巡梭着数队士卒,着甲罩盔,看不清面目,只是那重甲明晃晃,虽无阳光照耀稍显黯淡,但谁都知道这些铠甲已是此刻世上最高明铸造工艺的体现,虽防不住那些小山般巨兽的践踏,但等闲刀兵绝不可能在其上留下痕迹。
女武神们地位要比这些天命的骑士稍高,虽说还逃脱不了守卫的使命,但她们至少既不需要伫在寒风中笔直如松,亦不需要往来察视,她们只用在不远处的空屋里待着,监视周遭的一切。
屋子本不该是空的,但天命的全部高层皆在大教堂内商讨战略,这样重要的事决计不容有失,是以屋子中的人早就被隔离开来,方圆五里内绝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人出现。
然而不相干的人总还是会出现的。
这个人一头短发,黑发中藏着几簇银丝,看来若非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便是她已不再年轻。这人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只可惜却穿着一身奇怪的袍子,整个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并且左肩上还站着一只英武非凡的鸟,就让她显得更加奇怪。她决计不是当地人,否则她不可能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挑战天命的耐性。
不论是巡视的天命骑士还是暗藏在屋子里的女武神都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人,只因她手中握着一柄剑,倘若她不是疯子,便绝非善类。
不过或许她是疯子也未可知?虽然这个东方的面孔不太符合这些人的审美,但美总是美,他们不太希望这个人是敌人。
骑士的领队停在她面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这人说的不是放诸四海皆适用的英语,而是属于印欧语系的当地语言。
女人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往前走。
领队不能让她继续走,只好挪一步挡在她面前:“你是聋子?或是哑巴?又或者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女人驻足,看了看领队:“我既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我只是来杀人的人。”同样是当地语言。
领队一怔,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女人继续道:“我不想理你只因为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可你既然要拦我,也许我就不得不杀你了。”
领队突然自喉咙中挤出“咯咯”的声音,脖子处的铠甲破开一道很窄的口子,然而透过这口子已足够看到他颈子上那道深深的红痕。
领队倒下,可是不论是骑士还是女武神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只在一瞬间,他已然死去。
女人叹息道:“我一点也不想杀你,可我是来杀人的,总会有死人。”
女人直视着大教堂,语气中带着三分癫狂:“某家楚狂徒,今番来此,特为杀人。”
远处街角闪过一个金发的身影,面露异色:“疯了,这人简直是个疯子!我以为她会有什么法子进去,原来剑客就是要一根筋地杀进去吗?这人疯了!她现在已不是昔日剑斩蚩尤的她了,应该未必能杀进去,那我的布置怎么办?”
眼前的敌人绝不简单,普通的骑士远非她的敌手,藏在屋子里的女武神现在也不敢怠慢,纷纷现出身来,站在楚风面前。
楚风随意地看了一眼,知道女武神大概在百数人,而骑士们则足足有数千。
楚风冷笑道:“好大的阵仗。你们还不该死,让我进去,留你们一命。”
在仔细看过楚风的面容后,不少女武神与骑士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是那时的人!她绝不是我们能挡住的。”看来这些人是上过战场的,可是即便楚风再是可怖,作为随时为天命献身的存在,他们怎么能退?
于是有人用剑,有人用枪,甚至还不乏有斧钺刀戟,各式各样的兵器齐攻楚风,皆非凡兵,俱是能轻易撕碎崩坏兽表皮的兵器。
楚风随手挥出一剑,迎面来的兵器尽断。
楚风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不惜命,那就去死罢。”楚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上几分惋惜,却没有丝毫怜悯,只因她已决定杀人,就再不会留情。
白芒一闪,楚风面前出现一大片空旷,只因站立的人已倒下,黄土化作赤尘。
楚风继续向前迈步,她始终盯着前方的大教堂,也许她能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看见教堂内运筹帷幄的大主教。楚风不在乎自己脚下究竟踩着的是尸体还是土地,只因脚下的感觉不会影响她出剑,而只要能出剑,外物就不需要在乎。
这个人很恐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他们还不认为这个人恐怖到他们非要退缩不可的地步,也许他们能靠着人多来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没能震慑住面前的敌人,楚风也不在乎,无非多杀几个人,多一点消耗罢了,难道少这点消耗就一定有希望活着回去?
楚风肩上的赤鸢冷眼看着敌人,蓦地发出一声长啸,振翼而起,迎风而长,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功夫,她已化作数十丈高低的巨兽。敌人都是擅长对付崩坏兽的类型,而自己虽有灵智,但其实与崩坏兽也相去不远,赤鸢需要以最灵便却也同时最有威慑力的大小参与战斗。
看到那只小鸟突然成为巨兽,少女们并不惊异,也没有丝毫惶恐,只因比起对付人类,她们更擅长对付比人类强大的崩坏兽,即便多这一个敌人,也不会比唯有一个敌人来得要难办多少,有几个少女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以她们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任何帮助,就足够对付这只鸟了。
可惜世上还有个楚狂徒。
赤鸢飞起,她的目标是那些随意能被自己蹂躏的普通士兵,至于女武神们,楚风已经出剑。
剑出,天地变色。
语言已不足以描述这一剑的风华,只因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怎样的一剑。
它也许快如雷霆、袭掠如火,也许开天辟地、风云激变,那一刹那的光华已叫世上最名贵的珠宝也黯淡。那一瞬,甚至所有人都在猜测,它究竟是何时出现,何时消散;究竟从何处来,又在何处停伫。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但他们看见了剑光,他们知道这是冠绝世间的剑。
剑还握在楚狂徒手中,她的手臂仿佛不曾有分毫移动。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然出剑,只因地上又多了五具尸体,每一个都面色无异,她们自己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赤鸢扫了一眼,心下稍定,双翼扇动,利刃般的翎羽射出几根,又有许多骑士倒下,现在已没有人敢于阻挡赤鸢了,她开始疯狂地制造杀戮。
少女们和骑士们终于开始有些崩溃了,只因他们几乎都认识那五个人,她们虽与最强女武神卡莲还有些距离,但皆各是有一人独战帝王级崩坏兽而取胜的战绩,迦尼萨、帕凡提那种巨兽在她们眼里也只是比较难对付,而绝不是天灾。
这样的人,配上强大的武器,却只在与来敌一个照面之下便折损在对方一剑之中,若是把来敌按照崩坏兽来算的话,她也许已然处在传说中的审判之列。
他们开始心生退意,但不能就那么回首不顾而远遁,只能一步一步向后退,眼中闪着恐惧,但手中的兵器依旧指着楚风。
楚风长舒一口气,继续向前。
那样的剑招,在楚风手中不算最精妙绝伦的,也不算消耗最大的,但她的确有消耗,而且对于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而言,这消耗委实不可忽略,何况她不想杀这些无关的人,若是他们退去,自然是最好的。
女武神们将楚风团团围住,给楚风留出一个方圆三丈的空圈,在女武神的外围守着骑士,他们现在虽不敢动手,但也不能逃离。
楚风一步一步地走着,连带着圈子也跟着移动,赤鸢盘旋在楚风头顶上,锐利的眼睛时刻注意着周遭的一切。
大教堂外的台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人,被护卫围在正当中是个满是威严的金发男人。
外面的动静决计不小,就连处在大教堂之内的大主教也不得不出来看看情况了。
大主教看着心下怯怯的手下们,不由得眉头直皱:“那边的女人和那只鸟是什么来头?”
楚风耳力不坏,她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嘴角挑起个嘲弄的弧度:“看来尊敬的大主教阁下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大主教冷笑道:“你很有名么?”
楚风道:“我没有名,但你必须知道我,只因我是来杀你的。”
大主教嗤笑一声:“狂妄。”继而朗声道:“主的战士们,眼前这个人亵渎着神明,为主而战吧!”
楚风笑:“我原以为匹夫一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没想到今日或许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了。”
楚风看着大主教说着话,手中剑运转如轮,又是随手斩杀三人。
大主教眉头微皱:“有点门路,但是即便如此,你还是该死。”
赤鸢看着大主教,心下大怒,立时向他袭去,爪子顷刻间便要抓住他。
然而大主教身旁的护卫也绝不是摆设,何况以女武神与骑士的身份能参与会议而不是在外守卫,他们的实力决计不容小觑,十数枝尖利的长枪急速向赤鸢攻去,与此同时,枪声连响,却是女武神手中枪械要建功了。
楚风知道,赤鸢也许能轻松躲过长枪,却很难躲过子弹,而且那种特制的子弹打在赤鸢身上,她也许会受伤。
楚风本就怀着不死不休的心念来,当下也分毫不保留,左手一掌拍出,灵力凝成一只巨大的金色巴掌,在轰向子弹的同时,犹有余力向女武神攻去。
不过女武神并没有大碍,只因这样不算快的攻击她们很轻易就能闪过去,只是一声巨响过后,大教堂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大主教目眦欲裂:“你们还在干什么?难道忘记了你们的使命吗?”
当然没忘,但他们的使命是抗争崩坏,而非与来人为敌。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罢,于是天命的战士举起了自己的武器,必须要斩杀来敌。
楚风轻笑一声,敌人如此众多,这个时候,最合适的手段当然是万剑诀。
长剑飞起,分出无数柄,向周围激射。没有人知道楚风究竟想干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只是惊愕于楚风居然能违背物质守恒。
血光滔天,剑气凛然。
惨叫声几乎冲霄,此地俨然变成一处阿鼻。
尸山血海之中,如今只剩下一个站立着的人,她神色倨傲,冷眼看着前方那没被波及的数十人,手中还握着归一后的剑。
实际上倒也有许多人只是重伤,可是他们已然无再战之力,他们根本不可能再阻止这个人了。
楚风的消耗很大,万剑诀虽不是多么稀罕的招式,但它既实用,消耗也相当可观。
楚风重重地喘着气,面色惨白,不只是面无血色,她的头发已然全作银丝,面上也多了三分老态,她几乎已是强弩之末,但好在她手中还有剑,她还能握紧手中的剑。
楚风踉踉跄跄地向前走,每走一步,仅剩的人便后退一步,若非楚风还在逼近,他们甚至已经忘了该干什么了,没有人能亲眼目睹一场屠杀而不动容,就连刽子手本身也不会好受。
大主教嘴唇颤抖,他早已没有平素里高贵的风范,只因他在畏惧,即便他手中还有人可用,即便那个敌人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不可能不怕。
大主教语气不自觉地颤抖:“魔鬼……”
楚风摇摇头:“我不是魔鬼,我只是个疯子,我刚才就说了,我是来杀人的。”
楚风又自顾自地道:“你应该庆幸今天在场的人还不算多,也只是勉强让你天命伤筋动骨,若是所有人都在,说不定世上已不会再有天命。”
大主教定了定神,他这位置难道不是在尸骨中夺来的?他已然平复下来,语气是平素的温润:“东方的强者,我不认为我们处在不死不休的境地。”
楚风忍不住笑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大主教循循善诱:“我们应该是一同对付崩坏的战友,而绝非敌人,你这样强大的实力,为何不为人类做出贡献呢?”
楚风鼓掌大笑:“说得对。”
大主教道:“加入天命吧,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主的孩子,用遵照主的旨意讨伐崩坏来洗刷罪孽,主会宽恕你的。”
楚风眉头微皱:“你似乎有些不明白我的来意。”
大主教道:“是为了圣战吗?”
楚风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真不知道自己与他的仇恨,还是只是在装,不过这也不重要,事已至此,早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楚风道:“我说过,我是来杀人的。”
大主教语气中带着森然寒意:“要杀多少你才肯罢休?”
楚风道:“我只想杀一个人。”
大主教道:“谁?”
楚风道:“你。”只在这个字脱口的一瞬间,她已飞身而出,虽然她已经很虚弱了,但身法仍不算慢,只在下一瞬,她的剑便要贴上大主教的颈子。
可惜大主教身边的人绝不是摆设,若是昨日的她就已然做到这一步的话,她也许甚至能全身而退,可惜现在的她却必定要受伤。
女武神虽然不如楚风快,但在她的剑攻向大主教的前一瞬,她的腰间便中了三剑,出手的是三个人。
楚风丝毫不在意腰间的伤,而是继续逼近,三剑洞穿,她手中的剑也划开了大主教的颈子,留下一个浅浅的伤痕。
可惜她面上又中了一拳,然后剑刃撞在袭来的棍子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过,楚风手中一轻,她已没有余力彻底杀死大主教了。
赤鸢当然不会干看着,她几乎是与楚风一同出招,她的喙本也是高明的利器,可惜她要应对的同样也是女武神,楚风已自顾不暇,更不可能救她。
楚风接着来拳的力抽身后退,腰间已浸染了鲜血。能扛住劫雷的道袍终究还是得靠着主人逸散的灵力温养,而主人丹田几乎空空如也,以女武神的实力并非不能破开它。
楚风看着手中的剑,这个陪伴她三百余年的兵器现在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作了碎片,落在地上。
剑是人的魂,剑在人安,可若是剑断了呢?楚风不去想,只因她无暇去想。
赤鸢比楚风受得伤更重,羽毛凌乱,伤口处闪着幽光,也许她受的伤已不可能愈合了。
楚风笑道:“好鸟儿,好赤鸢,看来你我今日要葬送于此了。”
赤鸢眉眼中也氤氲着笑意,笑意背后是决绝,她既然要跟来,就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楚风语气中泛着森然的寒意:“但该杀的人没死,我怎么能死?”
赤鸢重重地点着头,她觉得自己不该再拖后腿了,她已有了打算。赤鸢身上突然笼罩起光华,那光华不一时化作仰天怒目精卫鸟,继而聚敛,成一道流光射入楚风背脊,楚风突然感觉体内多了一道莫名的能量,绝不是灵力,也不似是崩坏能,是一种很温柔的,她能使用的能量。
赤鸢灵动的双眸已彻底灰暗,她巨大的身子现在已还原成那只瘦小的鸟,就好像是焚烧殆尽的模样,翅膀无力地垂在地上,翎羽凌乱,血肉交绥,那样伤痕累累的鸟儿看上去无比凄凉。
楚风一怔,继而狂笑一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背,虽然不明白那里现在有什么,但她知道那里留着赤鸢的神魂。
楚风道:“你死了,我以为先死的会是我。不过没关系,等该死的人死了,我说不定能来陪你。”
楚风抬头:“本来只用死一个的,看来现在都得死。”
可是她手中已无剑,她凭什么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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